這種“看”與“被看”的關系,也往往體現在媒體身上。不久前,在深圳聯防隊員涉嫌強奸事件中,一些記者將受害人團團圍住,反復追問各種難堪的問題,甚至不顧受害人雙手捂臉、家屬下跪哀求。這種無視他人尊嚴與隱私的越線采訪,不僅給當事人帶來了“二次傷害”,也讓一些媒體飽受批評質疑,甚至成為新聞事件中的另一個不光彩主角。
類似事情雖難說普遍,卻也并不鮮見。從當初的“楊麗娟追星事件”到“福建南平校園慘案”,一些媒體對案件現場的“細致刻畫”,就曾引發“誰害死了追星女之父”的追問,以及對媒體倫理的反思。在這個意義上,媒體報道公共事件,自身也被公眾打量。這提醒媒體,在追求真相的同時,也要時刻“自我觀照”——是否保持了“莊嚴的距離”?是否遵守了基本的道德底線?是否恪守了起碼的新聞倫理?
作為時代的瞭望者和社會良知的守護者,這些年來,媒體的作用和影響越來越大,在反映群眾訴求、揭露不端行為、還原事件真相、促進問題解決等方面,都發揮了積極作用,并成為政治進步和文化繁榮發展的重要標志。正因如此,中央領導多次提出要“善待媒體”,社會公眾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媒體,新聞記者也對自己的職業充滿光榮和自豪。
然而上述事件提醒我們,一項工作越是重要,越要有一定之規、一定之約,要放在社會的大系統中考量。對媒體來說,同樣不能打著知情權的旗號去侵犯隱私權,甚至以“唯我獨尊”的態度讓一切讓路。相反應該看到,離開了對弱者的尊重,再多的關注也無法形成關懷;熱衷于對觀眾眼球的博取,采訪本身就可能變成傷害;缺少了對自我的省察觀照,再良好的初衷也可能事與愿違。
在一定程度而言,今天的中國已經進入了一個“自媒體”時代。伴隨著博客、微博的興起,“人人都有麥克風、個個都是通訊社”。在這樣的背景下,媒體之所以依然被看重,就在于其專業和職業,能夠在群情激奮時保持理性,在亂象紛呈中發掘真相,在多元價值里呵護良知。在這樣一個時代,媒體要樹立公信、獲得發展,就更應該秉持其職業精神,堅持追求真相,同時不忘捍衛底線;堅定表達觀點,也要學會尊重異見。試想,如果一個媒體總是手電筒只照別人不照自己,如何獲得反思進步的能力?如果一個媒體人經常在公開場合大爆粗口,又如何體現知行合一的公信力?
中國的媒體正處于快速生長的時期。不管是黨報黨刊,還是都市媒體,要健康成長壯大,都需要寬松寬容的環境,也都離不開“自我觀照”的覺悟,“辨別真偽善惡美丑需當旁觀者,事關國家社會群眾不作局外人”。不斷樹立媒體的“角色意識”,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在眾聲喧嘩中激濁揚清,在利益誘惑下允中守直,既以自己的鏡頭筆觸記錄歷史,也以自己的嘉言懿行助推時代,這是記者受人尊敬的根本保證,也是媒體健康發展的不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