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委員會城市可持續發展專業委員會專家顧問
深圳市雅克蘭德設計有限公司總經理
城市化是一個非常耳熟能詳的話題,而且中國很幸運,因為中國經歷了世界上最平穩、最和諧的城市化歷程。就世界范圍來看,所有的國家在工業化、城市化過程中,都伴隨的是社會融合性。例如,當年就有一個德國青年被他父親派到英國管理家族的商場。他因為愛上了一個紡織女工,所以接觸到了英國最底層工人階級生活,他為此寫了一本書叫《英國工人階級社會現狀》,他和另外一個德國青年寫了另一本書,就是《資本論》,他就是恩格斯。他經歷了整個英國社會工業化和城市化中的歷程,見證了社會被加劇的過程。
美國在工業化過程中發生了“五一”工人大罷工,使得“五一勞動節”由此而來,法國在城市化進程中有一個很有名的典型故事,就是奧斯曼計劃,也就是城市更新計劃。奧斯曼不是巴黎的規劃局長,也不是建設局長,而是法國警察局長。我們知道,在城市化推進的過程中是什么樣的力量推動社會的改變。
奧斯曼計劃就是要拆掉城市里臟亂差的貧民窟和彎曲不直的街道,修建筆直的花園大道,建立花園小區,配套公共設施,讓整個城市生活品質上一個臺階,這些詞我們可能都很熟悉。但是當時要由一個警察局長來推動城市的更新,而我們知道城市的底層和游民詩人和左派在街道里面壘起堡壘,跟政府對抗,抵抗拆遷。
所以從整個全球來看城市化過程,伴隨的都是社會巨大的動蕩、撕裂的過程,中國非常幸運,我們的城市化三四十年來是相對平靜的,我們知道的一些故事都好像不準,因為我們的素質讓我們很樂觀,我們的城市化率達到了多少,我們城市化土地建設面積新增了多少,這是我們掌握的評估城市化標準。我自己有一個想法,就是這種平靜后面中國有什么理由,人類走過的路我們需要走,就是人類有過的體驗我們不需要體驗。
所以我相信在這些數字里和圖表的背后遮蔽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個體在城市化里面的故事和體驗,前面我講到恩格斯和馬克思他們認識到資本的學習,認識到在工業化和城市化中工人階級該如何成為一個社會可以發聲的力量,他們是從自己的體驗出發,去理解,尤其恩格斯是因為戀愛,因為一種很本真的人類情感開始啟發了他對社會的認知。
所以我覺得跟城市化委員會一起來做這樣一件事情,就是把我們已經被忽視掉或者被遮蔽掉的個體體驗,能夠以口述史的方式,參與到記錄城市化應該有的記載里面,成為評估和表達城市化的一個方面。
非常感謝城市化委員會做這個工作,我們在整個城市化非常樂觀的主基調下面,《我的城市化》其實是非常沉重的一本書,這個工作的過程也讓我們不斷地刷新我們的認知,其實原來建議,我們在文章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可以統計數據,可以知道什么人、什么方式,他們什么樣的條件能夠更好地融入城市,但是最后這個故事淹沒了我們,個體城市化所呈現出來的多樣性,我們社會的溫暖和悲劇,同樣是海量的。
如何評價我們現有的城市化呢?好像從數據上來說它會走向一個階段,城市化會停止,從數據上來看它會被放緩,它會停止,它會走過一個階段,甚至還有人說還會有逆城市化出現。但是實際上我們所看到的城市化進展它進入了一個深化的階層,近期,深圳發生了一個事件,深圳有一個城中村,是關內最大的城中村,叫白石洲,這個地方原住民有1800戶,大概8000人的原住民。但是這個地方租住了多少租戶呢?15萬人。現在拆遷突然被提速,6月份開始通知他們,8月25日以前要全部清理出去,這里面暴露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呢?學生怎么辦?這些孩子怎么辦?深圳有一個規定,要求區內具備入學申請學位的條件是有一年的租賃合同,是不是比北京還寬松一點,就是我要搬家到這個區,我有一年以上租住時間就可以在本地申請公立小學。但是,對于居住在白石洲的人來說,已經來不及了,馬上要開學,8月25日到9月1日這之間沒有時間讓孩子再找學校。
幾萬個家庭立時陷入了一種焦慮,孩子還能不能入學?孩子即便現在按照政府安置的學校來讀書的話,家庭要搬到哪里去?可能未來孩子上學的路有25公里,我們做過一個統計,我們組織了志愿者統計這些住戶,按照現在的租金水平,他們可能分散到哪個區,他在那個區的學位情況可能比這里更緊張。他們的孩子可能要走15公里、25公里才能上學,還能不能上學?還有沒有校車愿意到這么遠的地方去接?我們大概不完整統計有3000個孩子直接受到這樣的影響,我們想象一下,通常大家都有一個基本的認知,未來人生很長,我們德行、精神狀態會受童年遭遇的影響。我們會把這3000個孩子童年在家庭里面得到的溫暖、互助、焦慮一并帶入社會,他可能是未來在你老年的時候照顧你的護士,他可能是我們中間的一個官員,他也可能是拆遷大隊的隊長。我們想象一下,我們這一次行動可能影響著未來,我們要花多少代價去修復這樣一個社會。
所以《我的城市化》故事,我們今天看到的這本書可以在幾十年以后再追蹤一下這些人他們在城市化里面的際遇,他們所做的事和他們能夠抵達社會的階層,可能從那個時候我們再回看會發現今天的城市化對于一個人的人生是多么大的影響,每一個人的故事都反過來影響著我們的城市化和整個社會進展。
同時,我建議我們是不是可以把留守兒童做一個專刊,甚至把在城市犯罪進入監獄的人做一期故事,來了解一下城市給了這些人什么,給予他們的是什么,比如像我自己在序篇里面說的這些城市對于那些剛剛進入城市的人也許是天堂,也許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