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北交所對中國金融供給側改革和資本市場具有里程碑意義
時間：2021-11-17 13:57:00
備受關注的北交所11月15日正式開市交易。開市首日，北交所上市公司數量達81家。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研究員、院務委員、合作研究部主任劉英在接受中新網“中國新觀察”欄目專訪時對這一國內繼滬深交易所后的另一大證券交易所進行了解讀。
訪談實錄摘編如下：
中新網：國內證券交易所已有上交所、深交所，北交所正式開市，將對中國資本市場改革乃至金融改革起到哪些作用？
劉英：北交所的成立對中國的金融供給側改革和資本市場的建設具有重要的里程碑式的意義。
北交所定位于支持創新型中小企業的發展，中小企業是中國經濟的重要生力軍，直接影響中國經濟增長、就業和科技創新。據統計，在中國，中小企業對經濟的貢獻率可用“五六七八九”來形容，即貢獻了50%以上的稅收，60%以上的GDP，70%以上的技術創新，80%以上的城鎮居民就業，90%以上的企業數量。在某種程度上說，中小企業代表了中國經濟增長的潛力、現狀及前景。支撐中小企業的發展，實際上就是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的一個重要的天職，所以我們要成立和建設北交所。
然而中小企業的融資難、融資貴問題是一個世界性難題，特別是在疫情反復世界經濟K型復蘇的當下，中小企業面臨更為緊迫的融資難題。從國際比較來看，我國直接融資占比不高，需要優化金融結構，推進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強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的力度。增加直接融資比重，降低中小企業的融資成本，建設北交所，讓直接融資和間接融資雙輪驅動，助力我國中小企業創新發展，支持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
在我國，資本市場剛過了而立之年，北交所此時成立，正是要加強多層次資本市場制度建設，強化金融支持實體經濟。實際上是在全面推進(證券發行)注冊制改革。注冊制需要把好資本市場的入口關和出口關，需要加強以信息披露為核心的股票發行制度改革，需要構筑一系列對中小企業的包容性精準性的融資制度，需要加強投資者保護，需要強化上市公司治理提高上市公司質量，加強對創新型中小企業的支持力度，建設“規范、開放、透明、有活力、有韌性”的多層次資本市場。
中新網：北交所對中國經濟、尤其京津冀等區域經濟的發展將產生哪些影響？哪些行業產業的企業將受益于北交所，成為投資的新機會？
劉英：北交所定位于支持創新型中小企業的發展，由于中小企業對中國經濟發展、技術創新和解決就業方面的巨大貢獻，我們可以說中小企業好，中國經濟好，中小企業強，中國經濟才能強，所以北交所的成立會助推中小企業創新發展，進而推動中國經濟的一個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對外開放。
北交所會推動中國經濟創新發展和協調發展，培養更多增長極。深交所、港交所坐落在粵港澳大灣區，上交所坐落在長三角?，F在北交所坐落于京津冀，不僅會帶動北京及全國的創新性中小企業的發展，而且會推動京津冀經濟的協同發展，會與長三角和粵港澳及成渝等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打造中國區域經濟“三個增長極”。
北交所定位于支持創新型中小企業的發展，對于“專、精、特、新”，支持細分行業里面的隱形冠軍，那些小巨人、小估值高速成長、創新能力很強尤其是科技創新能力強、有核心競爭力的中小企業，都是一個好機會。
從行業角度來說，戰略性新興產業是更多利好，如新能源、新材料、“雙碳”下的節能環保、綠色發展產業，下一代信息技術及TMT行業等是會受益的行業。傳統行業里面數字化轉型的，有核心競爭力、核心技術的中小企業都會有增長的空間。但是北交所也會對一些行業說不，如對于房地產企業及產能過剩行業、產業目錄淘汰類行業禁止上市。
在服務業里，一些技術創新、商業模式創新的中小企業也會受益。中國現已成為全球最大消費市場，我們正在進行消費轉型升級，可選消費行業等，都是受益北交所的一些行業，也都有較多的一個投資機會。
中新網：相較于滬深交易所，北交所在制度上的最大差異性在于采用公司制，這有何優勢？體現交易所的差異化布局，北交所在制度設計上未來還有哪些“想象空間”？
劉英：與滬深交易所的會員制不同，北交所采用的公司制。相比會員制，公司制擁有更多靈活性，可以整體上市。而且公司制優勢是可以全球參與并購重組，那樣北交所就會有一個飛躍式的成長，而不是靠自己一點一滴地累積。也就是說，北交所可以整體到海外或者在國內上市、融資，獲得大量的資金來支持北交所的發展，以及支持其中小企業的發展。在這個方面，北交所含著金鑰匙出身，具有絕對的優勢。
對于北交所在制度設計上的未來“想象空間”，首先，北交所可以對標納斯達克。納斯達克是一個分層的市場，它有全球精選、全球市場及資本市場三個層次。從北交所本身制度建設來看，北交所未來也是從新三板的精選層平移過來建設的，層層遞進，向下的基礎層和創新層可以層層遞進，進入到北交所；板板相連，北交所向上可以轉板到上交所和深交所；所所互聯，北交所向外可連接區域股權交易所，還可以與港交所實現互聯互通。長遠看，可與海外交易所合作，甚至參股、控股。
第二，在北交所的制度創新方面，我認為準入門檻方面可以放得稍微低一點，對中小企業包容性更強一些，支持力度更加精準一些、更加有力度一些。
在制度創新方面，未來北交所可以考慮接收從海外尤其是美國主動或被動退市回來的優質企業，接納它們在北交所上市，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接口和入口。
最后一點，北交所可以吸引更多的國外中小企業來上市，包括“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企業、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金磚國家、APEC的一些中小企業，它有技術創新的能力、有高成長值，都可以考慮納入到北交所來上市。也就是說，經過成長，北交所在市場化、法治化基礎上，也可以考慮國際化。
我們對于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展望，或者對于中國經濟的成長空間，甚至對于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中國與世界經濟的增長都有一個非常好的暢想，而在這些暢想面，我們都對北交所寄予厚望。
中新網：目前很多股民有兩個較擔心的問題，一是“北交所開市會否降低A股市場的新股賺錢效應”，二是“北交所開市是否對滬深交易所構成存量資金分流”，對此，您怎么看待？北交所對A股到底有何影響？會徹底重構國內的股市投資格局嗎？
劉英：北交所的成立會不會影響A股的賺錢效應？我認為不會的。因為賺不賺錢，第一要看公司的質量，第二要看公司上市之后的盈利、經營的情況。所以，北交所成立以后，它只會帶動賺錢效應，而不會影響賺錢效應。
北交所亦不會分流A股的資金。市場上不缺資金而是缺好的資產和標的。滬深北三大交易所其實定位不同，在錯位發展優勢互補。北交所跟滬深交易所定位不太一樣。滬深交易所上市的是規模比較大的一些企業，而北交所是定位于創新型的中小企業，目前看80多家企業總市值有限，還不至于分流較多的A股資金。而且北交所的定位、市場細分也是不一樣的。此外，北交所上市的中小企業，它會逐漸成長壯大，甚至是變成獨角獸企業，這些企業有可能會轉板到滬深A股市場。
另外一個方面，北交所還有可能向滬港通、深港通或者滬倫通那樣，跟其他國際交易所來一個互聯互通。那對A股來說，還可以吸引外來資金進來。北交所的成立也是在建設多層次資本市場，不同層級有不同層級的資金需求，而不會混為一談互相會影響，只會豐富壯大中國資本市場，讓中國資本市場在全球發展格局更具有利地位。也就是說，北交所和滬深交易所可以在國內的資本市場形成一個三足鼎立的格局，能夠增強我國資本市場的國際競爭力。
中新網：北交所相較而言上市標準更低，面向的是“更早、更小、更新”的中小企業，這是否意味著投資風險更高？該如何更好地保護投資者，尤其是個人投資者？
劉英：北交所面向“更早、更小、更新”的中小企業，是不是代表它的風險更高一些？我認為風險和收益是對應的，對于這些中小企業，我們可能不一定看得清楚，包括它未來的發展、技術方面，所以需要信息更加透明，由此保護我們中小投資者是非常重要的。
北交所也要注重機構投資者的培育。我國散戶占比高，從整體投資者結構來說，要加強機構投資者建設；對于中小投資者，尤其是個人投資者來說，要加強對個人投資者的保護，這對北交所的健康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就是說，北交所的成立之日起，就要加強制度建設，加強信息披露，要加強監管，尤其是要加強對上市公司的監管，加強上市公司的行業自律，強化中介機構的職責擔當，強化依法治市，共同建設標桿北交所。
首先，上市公司要加強誠信建設，要加強自律，要合法合規經營。北交所要從一開始就加強上市公司質量建設，提高上市公司的質量。其次，北交所要加強以信息披露為核心的股票發行制度建設，強化信息披露。最后，對于虛假信息嚴懲不貸，加強法治化建設，能夠讓中小投資者得到保護，這是北交所健康、長期發展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加強對中小投資者的保護，實際上是要構建一個誠信的、健康的資本市場生態系統。
中新網：要將北交所打造成為服務創新型中小企業的主陣地，在您看來，還面臨哪些挑戰？需在哪些方面下功夫？
劉英：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實際上是一個世界的難題，不管是制度創新、機制建設、人才培養，還是對中小企業、中小投資者的保護，都是比較有挑戰性的。
在如何打造上，我認為要從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是要明確北交所的定位，它一定是支持創新型中小企業的發展，投“更早、更小、更新”，投“專、精、特、新”，專注地支持中小企業的發展。
第二是要加強制度的創新，增強對中小企業的包容性、精準性、可持續性的支持，能夠形成一套支持中小企業發行、上市、交易、審核等方面創新制度，能夠真正適合創新型中小企業的發展，包括信息披露制度、中小投資者保護制度的建設，甚至是它的入口關和出口關，有一個包容性的、上市低門檻的一個制度和堅定有力的退市制度。
第三是加強北交所數字化、國際化建設。北交所要充分利用數字化來建設，支持創新性中小企業。未來也要考慮國際化，比如，海外歸來的上市企業是不是可支持它在北交所上市。另一方面，我們還需要引進來，吸引國外優質的、具有科技創新型中小企業在中國上市，在這方面可以做更多的制度創新，這樣也有利于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另外，北交所實行公司制最大一個優勢是可以加強對其他國家上市公司的一些并購、重組、參股、控股，讓北交所網絡化發展、互聯互通地建設，能夠讓北交所更好、更快地去成長，從而為支撐創新型中小企業的發展，提供更重要的金融支持和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