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繩:中國國際城市化發展戰略研究委員會專家顧問、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顧問總工程師。1992-2003年任北京市建筑設計研究院院長,曾參加國際大廈、京城大廈、東方廣場等工程設計,領導編制北京市申辦2008年奧運會申報書中的場館設計規劃部分,是暖通空調領域的權威專家。
編者按:
599歲的紫禁城,如今成為網紅和超級文化大IP。今年春節,故宮以上千件文物布置“賀歲迎祥——紫禁城里過大年”特展,全面展現清代宮廷過年習俗,使今年故宮參觀人數同比增長超過70%;今年的元宵節,故宮博物院建院94年來首次舉辦燈會,也是紫禁城古建筑群首次在晚間大規模點亮、首次在夜間對公眾開放。
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的演講,近期在朋友圈刷屏。故宮去年觀眾達到1754萬(僅指預約買票的觀眾,不包括大量免費參觀的觀眾),這是故宮博物院建院94年來觀眾人數最多的一年,居世界第一,2019年又比去年同期增長70%。目前世界上有兩個年觀眾上千萬的博物館,排第二名的是法國盧浮宮,去年觀眾首次增長25%,達到1020萬。
故宮為什么這樣紅?本期《城市化》雜志特邀吳德繩先生親筆撰寫他所親歷的故宮文物和古建筑修繕故事,也許可以管窺部分秘密。吳德繩是擔任周恩來總理保健醫生25年之久的著名醫學家、兩院院士、吳階平之子,他和單霽翔都畢業于清華大學建筑學院。
我到北京市建筑設計院工作后,“文革”期間,因工作關系,并通過已在故宮中工作的老同與、老同學的私交,曾去過故宮幾次,很有神秘荒涼的感覺。那是靠私交才能進入的地方,因不對外開放,這種感覺更為濃重。
20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們夫婦和兩個女兒把全家游故宮的愿望付諸實施。去的那天真是如愿,到處都正式開放,有工作人員值班。里面單要購票之處都在正常售票,處處不用排隊,想去的地方都順利去成。中午坐在中和殿北墻外臺階上野餐,看著若大的庭院,無幾游人。我們戲稱這是“用膳”,想像當年格格們還不能穿牛仔褲隨處坐著乘涼,別有一番滋味,難以忘懷。
故宮博物院現院長單霽翔先生是我的老友。他作北京市規委主任時,我們同屬北京市建設口的單位負責人,在政府的工作會上能相見,在共同工作中互動,在各自主管兩單位的事交往中,為各自利益也有博奕。
我佩服他的為人、學識、為官之道。當他調任故宮博物院院長時,我暗自慶幸:組織部真有伯樂!他在故宮博物院主持工作幾年后,已難見到他了,可心中對他的佩服、尊敬和仰慕又增百倍。確信現在的百姓乃至幾代子孫都會感激他,甚至老祖宗工匠和皇帝都應感激他。
他調入故宮博物院不久,為了“搶救”建筑物等工程事宜,還約我去參與會議。多位在故宮任職的文物專家們對故宮十分熱愛,他們是單院長推進工程建設時首要統一認識的同仁。他雖十分內行,但剛剛上任,不宜直接出面,便讓我去宣講。
我說故宮的建筑既是文物,也是建筑。在地面挖淺溝埋設安全系統和消防水管,不算是破壞文物的“包漿”,而歷史上因雷電、人禍毀壞建筑的事例是嚴肅的教訓。經過解釋,這些在故宮任職、畢生熱愛故宮的老先生們同意啦,只是提醒:“要格外認真!它們是建筑也是文物呀!”
故宮有些新修復的大殿加了空調機。老先生們也不理解:“在大殿你們為什么要加空調機?”單院長再次約我去解釋,我說:“當年一個皇帝,幾個宮女、大臣、幾個大監的辦公大廳,現在每小時幾百游客進出,就必然要換氣!這夏天只換氣不降溫,室內溫度很高,不就不宜參觀了嗎?”經過溝通,文物專家們又同意啦!
我利用與單院長的關系,為我業余愛好“修理鐘表”提了個額外要求:可不可以讓我去看看古鐘表的維修過程?鐘表作坊當初叫“造辦處”,單院長只批準我一人去參觀:人多不行,因為修復專家拆修古董鐘表,有時等材料、有時要請其他工匠配合,經常是拆開一推,多日還裝不成,在那里散擺多堆。人如果多了,碰亂零件就不得了啦!
參觀之后,我更自豪了,故宮的文物醫院這幾年工作開展得相當有成效。
單霽翔出任故宮博物院院長7年多了,他努力帶領團隊開發故宮資源,為百姓提供共享服務,做了很多創新的努力。他用影像紀錄片介紹各種文物修復過程和工匠精神。我從專題影片中看到了鐘表維修的大致情況,通過鏡頭看到了老師傅們的精深手藝。除了無法當面對話請教外,已大體滿足了我作為鐘表修理愛好者的欲望,不必再麻煩他要進去現場參觀修復過程了。他已為與我同好的人們公開了場景和操作,又充分保護了文物。
我更加尊敬和佩服單霽翔院長,他的功績必定成為故宮歷史中的濃重之筆,記入“大內史冊”毫不為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