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看到一條朋友圈消息,融資13輪的JAWBONE出現了現金流問題。這實在是一個奇怪的事情:首先從硬件的角度來講售價動輒數百美金的UP系列其制造成本和一個不到100元人民幣的小米手環沒有多大的區別,如果核心的區別都在軟件上,那么邊際的利潤應該很高才對,到底是什么樣的運營才會讓現金流枯竭呢?其次一個簡單的PCB板配上基本的傳感器、藍牙、電池、小馬達和硅膠外套,到底是什么支撐了他幾百美金的售價的?
JAWBONE的生死存亡如今蓋棺定論還為時尚早,但是從2013年開始吹起的智能穿戴風其道路到底在哪里呢?這股風吹來的第一個“風口”其實并不是大家現在普遍記得的“i-WATCH”或者各種手環,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像當年為了蘋果力挽狂瀾的“iPod”一樣,智能穿戴的技術是從深圳華強北走出去的。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有人開始嘗試MP3手表,打電話手表,即使在早期觸屏技術十分落后而且昂貴的時期,華強北的手機手表也只要400多人民幣。
2013年三星配合旗下的“Galaxy”系列手機打出的“GEAR”其實讓從業人士眼前一亮,原本被簡單作為佩戴部分附屬品的表帶得到了充分的利用,通過埋線的手法實現了麥克風和攝像頭的表帶裝配。技術上的眼前一亮并沒有讓三星得到實際的實惠,GEAR的實際體驗缺乏必要的穩定性,受到了多方詬病,更重要的是一個從設計和創新角度可圈可點的產品缺乏基本的穿戴理由。Gear只有和三星旗下的Note3連接后才能夠發揮出其所有潛能,當時就已經傳來了這樣的質疑“如果沒有三星手機你為什么要買手表?如果有手機為什么還要買手表?如果沒有帶手機你帶了手表有什么用?你帶了手機手表還有什么用?”
奇怪的是整個穿戴行業并沒有吸取教訓,一年以后另一個產品又一次被消費者問到了這四個問題。三星略顯慘淡銷售業績并沒有得到廣泛的重視,不久在鑼鼓聲中,另一個巨頭,蘋果宣布進入智能穿戴領域。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創業公司爭先恐后的跳進智能穿戴的大池塘里,本來就不是很大的紅海,僅僅到了2014年底就逐漸出現了飽和的現象,到了2015年,巨大的市場透支讓所有曾經夸大其詞的創業者領略到紅海里血染的風采,一切發生的那么快,讓人應接不暇。2014年11月2日網易財經的報道險投資失敗比例將近95%。這只是智能穿戴的第一年,2015年股災后真正的資本寒冬里,滿目狼藉中回頭看這個95%反而會感到那時上天的仁慈。
其實從一開始就有一群人對這個表面蓬勃發展的市場充滿了費解,早在2014年深圳鐘表行業協會的一次智能主題會議中,在與老牌的軍用手表品牌圣寶路的負責人李先生閑聊時他就提到了這種費解,他認為智能穿戴的問題主要存在于三個主要方面:
1.電池方案的解決,現有的技術水平決定了鋰電池的壓縮比難以維持觸屏顯示的持續使用,即使沒有觸屏GPS模塊、GSM、心率傳感器都是高耗電模塊。蘋果用近乎“神威”一樣的產品體驗讓手機用戶瞬間接受的每晚充電,到底能不能讓手表用戶接受?
2.穿戴理由不明確,作為離身體最近的穿戴品,需要承載的是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全鏈條方案,而目前的傳感器的單一,對應用場景分析的局限性讓人一夜之間都成了運動粉絲。不過運動就是穿戴的終點么?那些年辦過的健身卡你都忘了么?即便花了巨款也沒有減掉肚子上的贅肉,憑什么覺得我會為了運動手表天天充電呢?
3.設計審美的混亂,這一點大牌和小牌的區別迅速拉開距離,但是即使大牌也始終不能擺脫手機設計的“陰影”,在手表行業已經高度個性化的同時,大量的廉價設計品(不是說商品廉價,而是設計的很廉價)伴隨著創業企業背后的資本耐心的消失,很多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兒童手表還是高檔商務表的不夠智能的“智能手表”充斥著市場。
以上三點,第一點短期內至少在納米鋰離子或者石墨烯實現突破以前很難實現,第二點來源于創造者生活經驗的不足以及低功耗傳感器的匱乏,第三點其實和第二點相關,沒有最終的用途自然也沒有相應的審美標準。
彼時的市場充斥著夢想用智能穿戴和移動客戶端一炮打響實現畢生追求的人,這些質疑在當時的市場里顯得格格不入。但是在貪婪的背后,他最后總結性的一句重話卻給我留下了印象,他說歷史會記住智能市場是被資本毀了的,所以在短期內他們抵制資本的進場。如今回想起來,由于資本的過早入場,配合股災前二級市場的瘋長,使得原本應該踏實做事的一級市場過度膨脹、浮躁,提前透支了產品研發的周期,大量的3個月樣板、2個月樣板充斥著智能市場,大量不好用、沒想明白的產品,也是本來應該作為試用樣品的產品過早的被賣給了消費者。
在廣大的紅海中一些值得尊敬的公司提前突圍進入了專屬細分領域,“松拓”潛水電腦沒有使用花哨的觸屏顯示而是沿用了耗電量極低的LCD顯示,但是其專業的潛水功能、值得信賴的防水能力以及背后強大的基礎數據庫支撐使得其產品的權威性在潛水愛好者中得到廣泛的認同。
佳明與松拓一樣,圍繞著一項運動進行開發,比如鐵人三項賽或者馬拉松,它的電池壽命沒有松拓驚人,畢竟維持GPS和藍牙的運轉并不輕松,但是6個小時的使用上限也是剛好為適應了全馬拉松的一個周期。從設計到重量甚至是字體的大小,這兩個智能穿戴領域的“年長者”從穿戴時代來臨之前就已經出現并且定型了,他們的成功是在基礎技術沒有實現突破的前提下通過成熟的技術用對應用場景充分調研和論證,當然還有12分的專業理解。
如果脫離開我們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場景的話另一種“智能穿戴”映入眼簾,白俄羅斯的品牌“Polimaster”劍走偏鋒,只做伽馬射線的探測手表,他們的主要服務人群是核行業實驗室里的工程師們,因為他們每日接觸的實驗品距離手腕的距離相比較心臟更短,所以所測得的數據比核行業常用的電子掛牌和顏色貼片都更加精準,這款產品不但可以通過充電過程向電腦傳輸探測數據,還可以在探測到的輻射量太高時提醒佩戴者遠離試驗品。這樣的專業化的探測手表能不能算作是智能穿戴其實相當值得爭議,但是毫無疑問,這款產品努力收集了數據進行了分析而且還提出了解決的辦法,雖然這款小眾的探測手表單價超過1000美元、雖然他只是一款不那么誘人的液晶+指針手表、雖然還有很多不足,但是至少作為一個產品它足夠智能了。
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什么是智能穿戴,在鐘表問世以來的4-500年中,手表只努力嘗試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盡可能精準的報時,知道80年代石英機芯的出現讓邊際差異微小到不值得絕大多數人的繼續執著。也許智能穿戴并不需要做那么多事情,只需要把一件事情做好,也許“微智能”或者智能一點點就可以滿足許多人的需要。但是這一個功能一定要能夠做到極致,2015年,對智能行業提出質疑的圣寶路軍表把他們獲得了德國紅點工業設計獎的軍用指北表民用版本“天樞指北”進行了眾籌,一個外表無比傳統的三針手表,只滿足一個功能“秒北同針”(秒針同時是指北針)但是經過改良的機芯,一塊普通的紐扣電池可以連續使用長達6年。也許增加一個功能并把這個功能做到極限,極限到有一天你已經忘記了這個功能的存在,它依然會在走投無路時給你指引方向。直到現在,圣寶路依然不承認天樞是智能手表,到底是他們錯了還是“智能”的定義錯了呢?
在剛剛閉幕的深圳鐘表展里,一個新生代公司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一個從老牌電子手表集散地深圳寶安區西鄉片區憑空出現的公司“智芯”研制出了智能手表的“公模”機芯,從此以后就像精工和西鐵城的石英機芯一樣,智能手表也可以通過買機芯來實現智能功能了,據銷售人員現場解釋,普通的紐扣電池可以支撐手表兩年的正常運轉,從這一點上,相比依賴充電鋰電池每日充電的“智能手表”們,顯然這是一道釜底抽薪之舉。無論公模能否成功,公模的出現標志著智能行業的高門檻已經被人為降低了,從現在開始速度、價格超過了質量,思考的時間和價值被弱化,創新將再一次陷入寸步難行的境地,當然,這些只是未來眾多的可能性里的一種。
智能穿戴的路在哪里?沒有一個人可以有一個準確的答案,相信隨著技術的發展逐漸會清晰起來。但是在那之前,前仆后繼的創業者和投資人們會繼續用自己的鮮血為后來者掃清障礙、鋪平道路。當有一天智能真的造福了人類的時候,當有一天人們呼喚的新寡頭引領時尚并且吸引利潤時,請不要忘了那些曾經義無反顧的先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