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世界的演進,在縱向上,是基于人文由低級到高級不同社會形態更迭的序列;在橫向上,原始、孤立、相互閉塞的人發展為逐步聯系密切、逐步開放的分散的人群、發展為全世界成一密切聯系、自由共享整體的過程。它的基本邏輯是,革命性的技術解放人的“連接”,解放了的人的“連接”改變人文,人文的改變構建新的世界。隨著網絡連接技術,尤其是移動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互聯網改變世界”,已從一句斷言成為了普遍共識。移動互聯網時代、大數據時代、連接時代、扁平時代、粉絲經濟時代、信息化時代、感性時代、娛樂時代……一個“××時代”已根本無法詳盡描述這個時代,標志著這個時代正在進行綜合復雜的變換,也預示著人類正在演進一個新的世界。
每一次時代的變換,都賦予了人們一次重新站到起跑線上的機會。“形而上者謂之道”,順勢而為,方能佇立潮頭。尋找風向,就成了互聯網時代最重要的能力之一。大變換時代,我身處何方,我到哪里去?由于處于時代變換中的人們,大多數都只是“摸象的盲人”,所以未免產生“互聯網焦慮”。互聯網構建新世界的邏輯是什么?正是徐昊、馬斌兩位作者在《時代的變換:互聯網構建新世界》一書中嘗試要解決的問題。在他們看來,“科技延伸媒介,媒介更新人文,人文重塑商業規則”,這是信息時代進化的必然,是信息時代發展的主旋律,更是理解“互聯網思維”的關鍵鑰匙,因為“這次時代的變換,不僅僅是互聯網帶來的技術上的顛覆,其本質是人的更新換代,準確地說它是思維的大變換”。
書的開篇“中國移動互聯網大機遇”,從技術角度梳理了中國互聯網發展史上移動網絡設備制造商、移動網絡運營商、移動應用服務提供商、移動終端制造商的興衰和沉浮,解讀了由移動終端、移動網絡和移動應用構成的移動互聯網行業是如何蘊育產品對產品的顛覆、行業對行業的顛覆,最終演進為時代對時代的顛覆。書的上篇“科技在換代”,從網絡、硬件、軟件和應用四個視角總結了互聯網技術的發展脈絡,移動通信網絡取代固定電話網、數據業務取代話音業務、無所不在的物聯網是網絡的三波沖擊;智能手機取代功能手機、移動終端取代個人計算機、多屏爭艷是硬件的三波沖擊;Android/iOS取代Symbian、移動操作系統取代桌面操作系統、移動APP取代PC應用是軟件的三波沖擊;通信的移動化、媒體的社會化、世界的網絡化是應用的三波沖擊。
從技術的角度,互聯網進化的基本邏輯,就是“連接”累加的演進。最開始,是機器連接機器的融合及交互構成“終端網絡”;隨后是以“終端網絡”為基礎,累加超鏈接形式形成的內容連接內容的融合及交互構成“內容網絡”;再隨后是以“內容網絡”基礎,累加個體連接個體的“關系網絡”,融合及交互構成“服務網絡”;正在變換的時代,則是終端網絡、內容網絡、關系網絡、服務網絡的進一步互連互通及基于這種連接的社會協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四種網絡智能交互關聯,將使物聯網時代徹底模糊不同網絡的界限,包括人在內,所有的一切都既是終端,又是內容、關系和服務。連接的擴大,意味著開放的擴大不可阻擋,正是在這意義上,我們說互聯網的精神就是開放。
美國傳播學家麥克盧漢在《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提出兩個著名的論斷,一是“媒介即是訊息”,二是“媒介即人的延伸或擴展”,印刷媒介是視覺的延伸,廣播是聽覺的延伸,電視則是視聽覺的綜合延伸。技術是人類肉體和神經系統增加力量和速度的延伸,互聯網讓一切成為終端,為信息傳播提供了更有效的方式;讓一切成為信息,改變了媒介的傳播形態,這正是書的中篇“科技延伸媒介”論述的核心內容。在信息承載方式上實現了從文字時代到形象時代的嬗變,在信息傳遞效率上實現了從1到N傳遞到N2傳遞的嬗變,在信息含量上實現了從經驗時代到大數據時代的嬗變,在信息傳遞結果上實現了從不透明到透明的嬗變。
麥克盧漢同時指出,每種媒介的使用都會改變人的感覺平衡狀態,產生不同的心理作用和對外部世界的認識和反應方式。科技的換代,媒介的延伸,最終都會引起人和社會的變化,它們總會通過這樣或那樣的途徑回到人性。書的下篇“媒介更新人文”,則從四個維度分析了媒介更新對人文產生的影響:思維模式更新,從理性時代到感性時代;時間感更新,從慢時代到快時代;空間感更新,從科層時代到扁平化時代;目標感更新,從奮斗時代到娛樂時代。當一切相互連接,一切都以“碎片化”的形式存在了,世界就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你”是世界的中心,而世界就是“我”,所以,“你”等于“我”,社會進入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發展取向,以“自我”為中心的心態催生著一個與以往不同的新世界。
所以,互聯網催生的時代變換,對中國來說,顯然不只是“人文重塑商業規則”那么簡單,將在器具、制度和思想三個層面推動著整個社會的轉型與變革。可能正如“領教工坊聯合創始人”肖知興說的那樣:互聯網給中國帶來的最大改變,也許是價值觀的變化,中國傳統的集體主義、威權主義價值觀讓位于以“平等、參與、分享”為核心的個體主義、自由主義價值觀。更激進、更年輕的一代人甚至進一步要求“自主、掌控、異議”,這些價值觀都與建立在等級、命令和控制基礎上的傳統體系形成鮮明的對比,甚至強烈地對抗。奧巴馬團隊2008年競選總統的成功,到今年中期選舉的慘敗;臺灣地區馬英九2008年“萬人迷”的光環,到如今“九合一”選舉國民黨的慘敗,民意為何瞬息萬變?基本盤為何不靠譜了?就是因為互聯網已經不再僅僅是一種技術、工具,而成了構建和傳播人們價值觀的基礎性的底層設施,是因為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互聯網構建的新時代、新世界。
“連接”是互聯網的起點,人文更新是它的終點;“連接”沒有終點,人文更新實際上也沒有終點。互聯網構建的新時代、新世界,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正如狄更斯在《雙城記》中的描述:“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因為連接、交互、協作、智能會讓“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變成現實,機會遍地,我們都是別人的機會,所有人也都是我們的機會;也是最壞的時代,如果我們不能成為別人的機會,我們就沒有機會,所有的機會都會基于市場化和民主化。互聯網構建新世界的邏輯已經清晰,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應該從空間和時間中準確找到自己的位置,在互聯網構筑的數字世界中找到自己的方向,存活在那種趨勢和邏輯中,把不屬于那種趨勢和邏輯的東西拋棄掉,最終在現實與虛擬的融合中實現“我”和“我們”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