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行政學院教授張孝德近日發表題為《農業工業化失靈與中國特色農業發展模式思考》的文章,該文強調農業生產過度追求規模化將有可能帶來中國更多的農民失業、鄉村社區消亡以及使得多樣化農業遭到嚴重的破壞。
按照當下中國農業部門和一些專家的說法,農業生產走向現代化的第一個前提,是要實現規模化生產,因為只有規模化生產,才能有效使用機器,只有集約化經營才能降低管理費用,使農業生產率提高成為可能。但張孝德指出,農業發展的現實實踐卻證明,農業生產的規模化都未能像在工業產品生產中那樣實現農業產出率的提高。
張孝德表示,農業規模化確實可以提高人均的產出效率,但不等于能提高土地畝產的效率。無論農業機械化程度有多高,決定農業糧食產出決定性因素的土地總量不會因規模化或機械化而增加。在土地數量沒有增加的前提下,農業的規模化與機械化經營,提高的是人均生產率,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土地糧食的產出率。
張孝德進一步分析表示,工業生產領域的規模化、機器化之所以能夠實現人均效率和工業品總量的增加,是因為工業產品所依賴的原材料供給可以隨著產量的增加而增加,而制約農業生產的土地資源,不會隨著工具的進步而增加。如果按照工業經濟的原理,期望通過農業規模化與機械化實現農業產出率的提高,這顯然是一個理論上的誤區。
對于中國農業部門和一些專家過度熱衷推廣農業產業化,張孝德有這樣的擔憂,過度規模化會導致多樣化農業體系崩潰,甚至造成農業產出量的降低。他認為,規模生產在短期內,也許可以提高單一植物的畝產量。但是追求規模化的單一種植,長期下去,會導致土地肥力衰減,農作物多樣化遭到破壞,最后會陷入使用化肥、農藥、除草劑、轉基因種子的惡性循環之中。而傳統家庭式農業或現代的小規模農業,具有通過多樣化種植與養殖充分利用土地資源與氣候的優勢。
張孝德表示,大量數據統計與事實證明,小規模農業的綜合產出率高于規模化農業,美國農業部最新的農業普查也顯示,較小的農場每英畝生產食物比較多,不論以噸、卡路里、美元計算都是如此。
張孝德認為,規模化農業除了很難提高產量,還可能會導致大量農民失業、農村社區經濟的萎縮,甚至消亡。他這樣舉例分析,在巴西和阿根廷,由于不顧實際,在短時間內快速實現土地經營大規模集中,導致大量農民失業和小農場主破產,而城市又無法解決這些無業農民就業。農業生產過度規模化,會使本來可以繁榮與發展的農村社區和鄉村經濟陷入萎縮,甚至消亡。
與農業規模化經營可能帶來的負面效果不同的是,如果在一塊一萬公頃的土地上,遍布著上千個家庭式農業和幾百家小農場主,那么他們的收入與消費,就可以支撐起一個地方化市場交易中心、以及與滿足這種消費的社區服務業產業鏈與社區文化。社區服務業經濟發展又會形成新的就業機會。
張孝德認為,相反,實行農業規模化經營,所有的收入集中在幾個大農場主中,則會形成另一種結果——大農場主的消費不會在本地社區進行,而是會進入大城市的富人消費圈,還有,相對于大農場主的有限消費,還會形成大量剩余資本。最終的結果會陷入農民大量失業、社區經濟不斷瓦解的惡性循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