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萬外來務工群體在為深圳的發展注入活力的同時,也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深圳市總工會主持的一項“深圳新生代農民工生存狀況調查”顯示:深圳新生代農民工大多數沒有務農經歷,一年也難得回一趟農村,渴望城市生活,對未來充滿信心。農村回不去,城市又難以融入,不少外來務工群體都存在身份認同危機。(《南方都市報》7月6日)
新生代農民工指的是80后、90后外來務工者。這一代的農民工,與他們的父輩有著極為明顯的區別。他們更加熟悉和適應城市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氛圍,但“平一年也難得回一趟農村,超過8成的人無務農經歷”,相比他們的父輩,他們實際上從精神到物質,都已經遠離了農村。然而不變的是,無論他們多么像一個城市人,與父輩一樣,他們依然有著一重“農民工”的身份。
可以說,新生代農民工是幸運的。依靠父輩的勤勉與堅韌,他們得以擺脫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在城市中獲得生存之所,接受更好的教育,享受相對而言更優質的生活。但他們同時又是不幸的,因為他們逐漸失去了選擇的權利和能力。在城市生活得越久,他們就越難以離開城市,而城市似乎又未能善意地接納他們。父輩年紀大了之后,可以葉落歸根、告老還鄉,安然地享受農村生活,他們則不行。所謂“農村回不去,城市又難以融入”,折射的就是這樣一種進退失據的身份認同危機。
小到一個家庭、一個單位,大到一個城市、一個國家,找到自己的身份認同感,獲得個體的社會定位和存在價值,與所生活的環境發生有機的聯系,是每個人最起碼的精神需求。不難想象,一個沒有身份認同感、如原子般生活于城市中的“農民工”,時時都會有一種被拋棄、被排斥的感受。從這個意義上說,身份認同感其實是個體尊嚴的最基本的要素。而對新生代農民工來說,這種身份認同感,不僅僅指向的是精神層面,更指向了他們的現實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如說,新生代農民工的子女也漸漸長大,他們在城市中受教育,但每到中考、高考,他們依然要如“候鳥”般回到原籍參加考試。比如說,由于公共資源有限,許多城市出臺的各種社會福利政策往往內外有別,作為外來人口的他們無法分享社會發展的成果。再比如說,為了緩解人口膨脹,個別特大型城市甚至出臺政策,從就業等方面對外來人口進行公然的歧視。
事實上,諸如北上廣深等大城市,根本離不開外來務工人員,但又不愿意給予其身份認同,說到底就是為了盡享人口紅利,廉價使用勞動力。“身份”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張“戶籍證明”,更是包括教育、醫療、就業等一系列的公共服務,這意味著更多的財政投入、更多的公共品供給以及更全面的權益保障。凡些種種都表明,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危機,來源于制度不公。
新生代農民工要想獲得身份認同,離不開個人的努力。盡管城鄉二元結構依舊,但社會已經越來越包容和多元化,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創業可以改變命運,任何努力和奮斗,都可能改變命運。因此不必總是抱怨社會不公,在失意與迷惘中沉淪,而應用雙手去創造屬于自己的人生和價值。但更重要的,也正如報告中建議,解除新生代農民工的身份認同危機,首先是一種政府責任。目前新生代農民工正在向產業工人階級轉變,他們已經具備從農民向市民進行身份轉換的一切條件,政府有責任通過產業制度、福利制度、就業保障制度的安排,切實解決新生代農民工在工作和生活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