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索連舟”卻遭“火燒連營”
“沒有現金流,再大的企業都得死。銀行貸款不放,我只能把庫存的棉紗每噸降價2000元賣出去,都是互保給害的呀。”見到周國泉時,這個57歲的民營企業家眼睛布滿血絲,一臉倦容。
周國泉在浙江紹興經營一家紡紗公司。今年3月,公司在杭州一家股份制銀行的一筆1000萬元貸款被收走后就再也沒有放出來。在隨后的四個月里,周國泉跑了幾十趟銀行,得到的答復都是“再等等”。究其原因,是與周國泉同在一個“互保圈”的另一家企業出了問題。
周國泉公司只是企業間互保、聯保關系的一個縮影。由于國內外經濟形勢下行,互保、聯保開始成為籠罩在很多民營企業家頭上的陰云。一位業內人士表示,只要在銀行融資的企業,90%參與互保、聯保,且平均每家企業的互保、聯保單位都有5至7家。
這個多米諾骨牌效應在位于浙江東陽的天煜建設集團倒閉一事上表現得尤其明顯。2011年12月20日,因涉嫌非法集資,天煜建設全部資產被法院凍結查封。十余天后,與天煜建設存在互保關系的浙江嘉逸集團及其關聯公司陸續被八家銀行“擠兌”,被收貸1.15億元,導致出現1.2億元貸款逾期。
一個月后,因與嘉逸集團有互保關系,家具行業“龍頭企業”浙江榮事基業集團被一家股份制銀行率先收貸3000萬元。3月26日,該擔保鏈上體量最大的浙江虎牌控股集團因與榮事集團的互保關系,被多家銀行陸續收貸1.35億元,讓這家企業備受資金困擾。
虎牌“告急”引發風暴全面升級。銀行風險控制迅速蔓延到家具行業、輸配電行業,并繼續向化工、紡織等其他行業迅速擴散。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7月份是銀行還貸期限較為集中的時點,催貸的壓力沿著浙江民企之間龐大的聯保互保網絡蔓延,涉及企業少說也有上百家。
互保聯保的“禍”與“惑”
據了解,保證貸款一般由企業之間對等承擔,簡稱為“互保”。而聯保貸款則是指3家或3家以上中小企業,自愿組成擔保聯合體,其中某一家企業向銀行申請貸款后,聯保體所有成員都需承擔還款連帶責任。
在義烏經營毛毯生意的民營企業家陳愛珍說,由于抵押物不足,很多中小企業根本沒法獲得銀行抵押貸款,只能通過互保、聯保這種方式。同時,中國是個人情社會,很多“互保圈”上的企業家都是親戚、朋友。
銀行也鼓勵中小企業參與互保聯保,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銀行的風險。然而,當經濟運行的外部環境風向掉轉,銀行抽貸頻頻,參與互保、聯保的諸多企業都因“連坐”陷入泥沼。
浙江省社科院經濟研究所傅允生教授說,互保、聯保模式曾在推動當地信貸市場發展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但其最大風險在于它是環環相扣的,一環斷,環環斷。一家企業出事,很有可能影響與它相關聯的一系列互保企業。
一位股份制銀行管理人員表示,銀行近期貸款不良率持續攀升,銀行進行風險控制無可厚非。不少中小企業財務核算缺乏外部約束,信息不透明,銀行很難判斷客戶經營與財務信息的真實性,使銀行信貸的“三查”制度難以落實。這也促使銀行加劇對“擔保圈”中企業風險控制的嚴格程度。
破解“互保困局”路在何方?
針對浙江民營企業近期因互保引發的“蝴蝶效應”,浙江省各級政府已經召開多次銀企協調會,助力企業渡過難關。浙江省金融工作辦公室一位工作人員說,目前情況確實比較嚴重,但通過政府協調,銀行已經開始對企業進行政策傾斜。
杭州市家具商會會長、浙江榮事基業集團董事長陳貴榮說,在天煜引發的收貸危機中,自己企業今年被收貸5000萬元,轉而影響下游企業。“我們向各級政府部門反映了,政府也在幫助積極協調,目前銀行已經開始理解企業,停止收貸。”陳貴榮說。
有經濟學專家建議,應該思考如何完善互保制度,比如建立企業與銀行、銀行與銀行之間的良性溝通機制;完善風險防范機制,出臺風險防范細則;建立健全投融資體系,鼓勵股權融資、直接融資,防止牽一發而動全身。
浙江工商大學金融學院院長錢水土說,互保、聯保出現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目前我國金融體系不完善所致。“目前金融業滯后經濟發展,無法滿足資金需求,阻礙了企業發展。必須改革金融體制,創新金融工具。”錢水土說。
企業在破解“互保困局”中又應該何去何從?浙江華成控股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沈鳳飛說,這些事情對企業的教訓就是,企業主不可操之過急,更不可盲目投資。對于企業長遠發展來說,安全和穩妥才是第一位的。